来生,我愿做一棵树

时间:2022-07-07 19:47:18
 

来生,我愿做一棵树

  
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开始了对树的迷恋。是十多年前那个午后,美术老师带我们到山坡上让我们素描眼前的树,懵懂无知的我竟然看得入了神;还是高中那三年我每天骑车上学用心打量路旁每棵树的习惯。它就是这样风度翩翩毫不张扬地走入了我的审美世界。我发现每一棵树都有自己的风骨,每一棵树都有自己的沧桑,怎么都看不够,如何都看不透。

有人说石头是世界最初和最终的守望者,但我更愿意把希望寄托在树上,相对于石头的木讷,树多了几份灵动,几分智慧。当老师指着树桩上一圈圈的年轮教我们如何辨认时,我深信树是有记忆的,是有思想的,只是没人能说清它的肃穆里沉淀了多少的风霜,它的沉静里封存了多少的秘密。

青春岁月里,我印象深刻的有张雨生的这首歌,爬在窗台,眺望远山风中摇曳的绿,飘来凄婉的旋律:我是一棵秋天的树/枯瘦的技干少有人来停驻/曾有对恋人在我胸膛刻字/我弯不下腰无法看清楚。我仿佛听到了树林里沉重悲凉的叹息,它的躯干上曾见证了多少忠贞不渝的爱情,曾印记了多少刻骨铭心的誓言,而它执意的挺拔令它始终没能细细品读那些美丽的爱情故事。至今童年时看过的一个故事仍在我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:当你有深藏心底的心事无处倾诉时,去对树伯伯说吧,它一定会为你保守秘密,绝不泄露。如今当我望着树皮皲裂的树干时常常会想,是否装了无数秘密的树也开始不负重荷了呢?

其实,树何尝不是与生俱来就满腹心事?天工开物,它何尝不是多愁善感的多情种?否则席幕容不会写下这样无限哀怨的诗句:“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/长在你必经的路旁”“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/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/朋友啊/那不是花瓣/是我凋零的心。”树也懂得爱恨情愁,它也有自己的怀春,也有自己的渴盼,满心虔诚地伫立一世最终却只能眼睁睁地目送心爱的人离去,张小娴说的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此罢,万念俱灰的绝望与失落令天地也为之动容,落英缤纷竟然成了“感时花溅泪”的写照。

我迷惑了,难道树就是这样的宿命?它那巍峨的仪容,傲然的风姿都显示它不会选择这样的懦弱! 终于我在舒婷的《致橡树》里读到了它铮铮铁骨的宣言:“根,紧握在地下/叶,相触在云里/每一阵风过/我们都互相敬意/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。”“仿佛永远分离/却又终身相依/这才是伟大的爱情/坚贞就在这里/爱/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/也爱你坚持的位置,足下的土地!”我被深深地震撼了,无声无息的树原来亘古不变地一直在恪守着它们自己的准则。它们之所以能沉毅无畏地抵御寒潮、风雷、霹雳,是因为它们的手一直紧握着,十指相扣,不曾松开过;他们之所以能无忧无虑地共享晨曦、露蔼、晚霞,是因为它们的肢体一直相连着,绿荫摩挲,不曾离弃过。它们各自独立地脚踏一方土,头顶一片天,有自己的精彩,自己的空间,但是土壤下的盘根错节早已使它们难分彼此,唇齿相依,永不分离,而它们所做的只不过是在静默中毫不动摇地坚守对方,人世间饱尝悲欢离合的痴男怨女在树的这份参透感悟前怎能不汗颜?

我终于明白树最迷人的地方是它的静了。静,是它沉思的方式;静,是它们交流的方式。一棵树,就有静的感觉;几棵树就有静的声音;许多树,就能把不属于静的声音驱赶出去;一个森林,静就有震撼邪恶的力量。谁要是与树交上朋友,树就把沉默所得的智慧交给谁。

我醉心于树的高风亮节,折服于树的大智大慧。如果有来生,我愿做一棵树。